◎啊，這個人今天完蛋了◎

少女眉梢一彎, 溫柔的聲音淬著毒：“好呀。”

中年男人的臉色暗沈，艱澀地咬下一口蛋糕。

目睹中年男人偷雞不成蝕把米的其他玩家眼神各異，隱晦又頗為忌憚的看了一眼平靜的少女。

這仿佛是個無關緊要的插曲，餐桌上很快又恢覆成了正常的氣氛, 玩家們繼續先前那些不痛不癢的話題。

青螢草草的吃了幾口食物, 餘光似是不經意的打量陰氣彌漫的大廳, 視線偶爾停在別墅的主人身上。

這個副本和【第三公寓】的情況又不同了, 青螢有些意外，也有些意料之中。

游戲總會給她驚喜的。

【第三公寓】裏的npc樹多, 全是附在屍骸上的亡魂，但實力不強, 像是被提前設置好的某種機器。而【同學會】到目前只出現了一個npc。

烏黑的眼眸倒映出別墅主人的影子，幾縷暗芒悄然劃過, 這個npc很奇怪, 他仿佛介於人與鬼之間, 和【第三公寓】的npc不同。

至少隔著這段距離, 青螢沒辦法判斷高斌原的情況。

這時候晚餐接近了尾聲，一個管家打扮的老人匆匆趕進大廳, 站在高斌原面前不緊不慢的匯報：“先生，山下的人打電話過來了，外面大雪封山了, 客人們今晚恐怕沒法回去。”

高斌原放下刀叉, 雙手交疊放在膝上，凹陷的臉頰微動, 宛如病殃殃的貴族那般優雅微笑的聽罷。

他望向玩家, 臉上露出似是自責的神情：“居然又碰到了這種事, 老朋友們, 在下山的路開通之前，先在我的別墅住下吧。”

玩家們自然別無選擇，紛紛應下。

別墅的主人望向窗外的鵝毛大雪：“這雪和九年前一模一樣大啊，怎麽每次帶你們來別墅，就會遇到大雪。”

玩家們神色微變，瞬間掌握了一條信息，他們扮演的角色九年前來過這裏。

高斌原的註意不在他們身上，良久才側目道：“你們還是住之前的房間？”

玩家點頭。

他的視線落在少女身上，說不出的詭異黏膩：“徐夢也睡以前的那間房？”

青螢被單獨拎出來，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睛：“嗯。”

下一秒，別墅主人的臉上堆擠出怪異的笑：“那就好。”

“我本來還擔心你介意睡上次與水清一起的房間。”

青螢目光一凝，同時好幾道視線也落在她身上。

高斌原仿佛看不到玩家之間的暗潮湧動，想到什麽似的：“每次大雪封山，這山上的別墅信號就會特別不好，電路也經常出問題，總是會斷電。管家，給他們的房間準備好燭臺。”

管家無聲頷首，靜悄悄的來，靜悄悄的走。

管家離開後，高斌原好像才註意到大廳沈默的氛圍，他懊惱的拍著腦袋：“是不是我忽然提到水清掃大家的興了，抱歉啊。”

只是冰涼的眼底看不出半分歉意。

高斌原自言自語道：“這麽多年過去了，我還是沒辦法放下周水清。”

幹瘦的兩只手捂著臉，皮包骨的手背青筋可見，掌心掩蓋住瘋狂執拗的眼神，他似囈語道：“但我總覺得，水清沒有離開，她一直都陪在我身邊。”

大廳寂靜的只剩下幾道呼吸聲，刺骨的寒意從四面八方湧上來，別墅內的溫度降了降。

“你們也能體會這種感覺吧。”高斌原放下手，過長的劉海遮擋半邊眼睛，“我們曾經可是最親密的朋友。”

無形的陰冷游走在餐桌邊緣，時不時在不同玩家的身後站定。

青螢後背滋生出一股涼意時，眼睫微顫，小心翼翼地收起靈力，不讓住在這兒的鬼怪發現她的異常。

厲鬼尤愛陽氣盛的人，可這次卻在她身後停了蠻久一段時間。

青螢若有所思，看來她扮演的‘徐夢’和身後的厲鬼有什麽關系……

她沒有將太多的註意放在身後的陰冷上，瞥了眼在別墅主人的逼迫下，接二連三回答的玩家們。

“我們當然也想念她。”

甚至有一些扮演角色記憶的玩家還安慰高斌原：“時間這麽久了，你也該放下來了。”

青螢想了想支線任務，不能免俗的正了顏色，投入進其中，比任何一個玩家都要抑揚頓挫：“我跟你一樣——”

她捂著心口，鴉色的睫毛像蝴蝶一樣脆弱的輕顫，漂亮的杏眼流露出些許的哀慟與懷念：“其實剛來這裏我就想到水清了，就連剛剛吃飯，我都感覺水清就在這兒。不過我也不敢提起她，怕你難過。”

現場玩家：“……”

一個個表情怪異的看著少女比別墅主人還誇張的哀傷神色，對她胡說八道的能力為之一嘆。

然而不論玩家內心什麽想法，至少高斌原聽了很高興，他臉上浮現著笑，意味深長道：“水清聽了一定很高興，你可是她最好的朋友。”

青螢很投入角色的點頭。

她對任務的理解簡單粗暴——向周水清認錯並且得到她的原諒，那先跟周水清打好關系準沒有錯。

高斌原低下頭，眼神溫柔又偏執。

“咳……”

他咳嗽一聲，頗為不好意思：“我這身體一直這樣，讓你們見笑了。”

他緩緩站起身：“我先回去休息了，大家在這裏隨意一點吧。”

高斌原頓了一秒：“明天再聚也是一樣的。”

自然沒有人阻止npc的離開。

青螢正琢磨著周水清的事，耳畔掠過一道疾風，她本能的躲過去。

只見‘胡天澤’倏然暴起，突兀地襲擊她。

青螢輕巧的避開，走位靈活的繞過餐桌，小山似的‘胡天澤’動作竟也不笨重，緊跟其後，大手徑直向纖細的脖頸襲來。

“你這是幹嘛？”

青螢一邊躲，一邊挑起眉梢：“記恨我讓你吃那蛋糕？”

她觀察著中年男人黑沈沈的臉色，心底了然，高斌原走後，就不用再扮演人設了。

她輕快的跳出中年男人的攻擊範圍，歪著腦袋，眼神無辜：“有那麽生氣嗎？可那蛋糕不是你害人不成功反報應了嗎？”

中年男人的臉越發的黑沈，胸口劇烈的起伏著，喘著粗氣，眼神變得分外兇狠，隨即收斂了幾分的招式也愈發狠厲。

‘胡天澤’拳拳帶風，力道卻又精準的掌控，揮打半天沒有破壞別墅的任何一樣東西。

青螢以躲為主，面對忽然間密集的攻擊，步伐依舊靈巧，她還有空在一旁刺激‘胡天澤’的神經：“你總該不會要把全部力氣都用在我身上吧，不如留點精力對付一下晚上會找上門的鬼怪？”

其他玩家也在中年男人動手的那一刻動身了，或抱臂在一旁看著，或直接往樓上走。

周喬楠是站在一旁看著的一個，這時候，用餐時坐在青螢另一側的男人來到周喬楠身邊，似乎很意外周喬楠居然在這裏看戲。

“你認識她？”

周喬楠看了一眼他，壓低聲音道：“她就是青螢。”

男人一楞，金絲眼鏡後的眼眸閃過一絲異色：“怪不得你在圍觀。”

他看兩人纏鬥的眼神逐漸認真：“居然把另外一個人當磨刀石……這性格有點惡劣。”

周喬楠一頓，聽出男人話語裏的欣賞，盯著男人看了兩秒，篤定道：“你也想拉攏她？”

男人不否認，只彎唇笑：“誰都會對優秀的新人動心吧。”

男人是稍微知道一些周喬楠的本事：“你覺得她怎麽樣？”

周喬楠沈默了。

男人側頭去看他：“不方便講？”

“不……”周喬楠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有氣無力，“是不好講。”

他沒有再進行更多的解釋，只是看著中年男人頭頂不斷下掉的氣運值，心臟像是坐過山車那樣刺激。

他眼睜睜的望著那氣運值又從5跌到1，有些不忍直視的閉上眼睛。

啊，這人今天完蛋了。

男人第一次聽到周喬楠這樣評價別人，皺了下眉：“不好說？”

“嗯。”

很邪乎。

“你這樣讓我對她更有興趣了。”

周喬楠不再去看命不久矣的中年男人，轉頭盯著身側的男人：“盛夜公會不會放人的。”

“盡力爭取吧，如果實在得不到。”

男人輕扶眼鏡，似是隨口一說：“那就毀了她。”

“……”

周喬楠楞住，男人仿佛知道他在驚訝什麽：“【拜神】副本上線後，游戲裏的玩家大洗牌，各大公會的勢力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影響，但【拜神】通關以後——”

“各大公會的平衡就會被打破。”

男人目光幽深：“再加上一個超級新人的話，對我這種商人不利。如果可以，我會在她還是萌芽的時候就扼殺。”

周喬楠從男人嘴裏聽到殺意，心微冷，本能地看了一眼中年男人。

李慶想害青螢，然後他死了。

中年男人在不久前也同樣想謀害青螢，而他馬上就要死了。

那這個人呢……

“……”

他在這一刻產生了某種荒唐無比的念頭。

游戲一直放著青螢沒有對她下死手，是不是就是打著養豬流的計劃，借少女的手送葬更多的玩家？

作者有話說：

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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